但这个繁花满树的景象只是暂时的,因为促成这个盛况的树液就在生产过程中枯竭。一六六七年荷兰打败英国海军以后,过去激发民族艺术的风气和思想感情,就有开始变质的迹象。人民太安乐了。一六六〇年,巴里华谈到他们的繁荣,在每一章书中赞叹不已;东印度公司和西印度公司的红利高至百分之四十至四十五。英雄变了资产阶级;巴里空注意到他们最大的欲望是赚钱。并且“他们讨厌决斗,打架和争吵,说有钱的人决不打架”。他们要享受;十七世纪初期,威尼斯的大使们还看到大户人家非常朴素,如今变得奢华了。地位重要的布尔乔亚家里有了地毯,名贵的画,“金银的餐具”。忒蒲赫和梅佐画的富丽的内景,给我们看到一派时新的漂亮,浅色的绸衣衫,丝绒的短祅,首饰,珠宝,金粉印花的帘幔,用云石柱子砌成的高大的壁炉架。刚毅的古风衰退了。一六七二年,路易十四的军队长驱直入,完全没有遇到抵抗。军政废弛,部队纷纷溃散;城市不战而降;水闸的枢纽地摩顿,只有四个法国兵就攻下了;联邦议会不问条件,一味求和。同时,民族的思想感情在艺术中也逐渐萎缩;趣味败坏;一六六九年,伦勃朗潦倒而死,几乎没有人注意;新兴的奢华只知道仿效外国款式,不是学法国,便是学意大利。——即使在全盛时期,已经有不少画家到罗马去画风景和小型的人物多约翰·菩特,柏黑姆,卡兰尔·丢查丹,还有多少别的,连窝弗曼在内,都在民族画派以外形成一个半意大利风的画派。但这个画派还是自发的自然的,除了阿尔卑斯以南的山岭,古迹:布景和道具;还有白茫茫的雾霭,朴实的相貌,软和的肉色,画家的快活的心情,表示荷兰人的本能始终存在,而且能自由发挥。——相反,在全盛时期过去以后,这个本能就被外来的风尚压倒。在凯撒运河和黑尔运河两旁,盖起路易十四式的宏伟的府第,再由创立学院派的法兰德斯画家日拉·特·雷累斯,用考据渊博的寓意画和混血种的神话作品装饰这些屋子。——固然,民族艺术并非一下子就放弃地盘,还连续产生杰作,维持到十八世纪初期。同时,在屈辱与危险面前,民族意识也觉醒过来,引起一次群众革命(一六七二),几次英勇的牺牲,开放水闸阻止敌军等等,带来一些成就。但便是那些成就,把短时期的振作所产生的毅力和热情毁掉了。荷兰的执政做了英国国王(威廉三世);在整个西班牙继承战争中,荷兰被盟国牺牲;从一七一三年的和约〔结束西班牙继承战争的条约〕以后,荷兰丧失海上的优势,国际地位开始低落,而且每下愈况。不久,普鲁士的腓特烈大王说,荷兰被英国牵着鼻子走,好比拖在军舰后面的驳船。在奥地利继承战争中〔一七四一——四八〕,荷兰被法国蹂躏,接着,商船受到英国查验,在印度的属地科罗曼德海岸被英国割去。最后,普鲁土跑到荷兰来压制共和党,恢复执政制〔一七八七〕。象一切弱者一样,荷兰受尽强者欺侮,一七八九年以后一再被人征服。更糟的是它居然逆来顺受,甘心沦为一个殷实的铺子,只管做贸易和银钱生意。早在一七二三年,荷兰的一个史学家,从外国逃亡来的约翰·勒格莱,已经对独立战争时期宁愿炸沉不肯投降的英勇的水兵,非常浅薄的加以嘲笑。一七三二年,另外一个史学家说:“荷兰人只想积聚财富。”一七四八年以后,海陆军完全荒废。一七八七年,布伦斯威克公爵征服荷兰,几乎不发一枪一弹。如此消沉的民比起沉默的威廉,拉忒和德罗姆普的同伴们的精神来,相去何止天壤!——而绘画就和这个时代精神完全一致,独创的画意跟活跃的精力一同消失。过了一七一〇年,所有的大画家都死了。从上一代起,在法朗兹·米埃里斯,沙尔肯和别的画家身上,已经显出衰落的迹象:风格更贫乏,幻想的天地更狭窄,修饰的功夫更细致。最后一批画家中的一个,阿特里安·梵·特·凡夫,画些冷冰冰的细磨细琢的作品,神话题材和裸体,象牙色的皮肉,无精打彩的回到意大利风格,说明荷兰人已经忘了他们天生的趣味和独特的才能。他的后辈仿佛一般想说话而无话可说的人;迄哀尔·梵·特·凡夫,亨利·梵·利姆菩赫,腓利普·梵·代克,米埃里斯的儿子,米埃里斯的孙子,尼古拉·凡科利,公斯但丁·内兹赫,全是有名的老师或有名的父亲的学生,但只会把听过的话重复一遍,象机器人一样。只有画花卉和零星小品的画家还有一些才能,例如约各·特·维脱,拉盖尔·拉什,梵·于斯曼;那些小品画不需要多大的创新,所以还能支持几年,好比干旱的地上大树都已死完,只剩下几株顽强的灌木。但灌木也枯萎了,地上便空无所有。这又是一个证据,说明个人的特色是由社会生活决定的,艺术家创造的才能是以民族的恬跃的精力为比例的。
相关影视:港片美女掐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