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当天晚上出走。但在午饭前,我在煤油炉上热菜汤时,心不在焉,把菜汤烧得滚烫,熄火时又把菜汤泼翻到手上,被送进了医院。
至今我还记得在医院里噩梦般窒息的生活。医院里满目黄色,显得空荡荡、摇晃晃的,一片忙乱景象,穿着灰色和白色衣服的人影死尸般进进出出,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哼哼唧唧。一个高个子的人,拄着拐杖,密密麻麻的眉毛像两撇小胡子,摇晃着自己的黑色的大胡子,吹着口哨,大声吼叫:“我要向大主教告发你们!”
病床像棺材,一个个面朝天躺着的病人就像死麻雀。黄色的墙壁在摇晃,天花板如船帆鼓起来,地板上下起伏,病床时而被并拢来,又分开,令人感到十分不安、恐惧。窗外树枝横陈,活像有人挥动着打人的鞭子。
有个死尸般骨瘦如柴、红棕色头发的病人,在门口蹦来跳去,一双短短的小手拉着自己身上的寿衣,尖叫着:“我不要疯子!”
那个拄着拐杖的高个子冲着他的脑袋喊道:“我要向大主教……”
以前外公、外婆和其他人总说,医院是药死人的地方,所以我认为现在我这条命算是完了。来了一位戴眼镜的女人,她也穿着白色的寿衣,在我床头的一块黑板上写着什么——弄断了粉笔,粉笔灰落到了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