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公元1602年(万历三十年)春天北京的事情。这年,李卓吾已经75岁,如此高龄的自刎者,若放在当代,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老夫子在死亡线上折腾了两天以后,终于因为喉管被割的缘故,在无法言语的难堪沉默中,与世长辞。呜呼,大师远行,凡尘两隔,再也听不到他那闽南口音的刺耳之声了。农历三月的北京,那应该是一个风沙飞扬的天气,应该是一个天昏地暗的日子。我想,在这个众人都不敢说不的国度里,这是送别大师的最好场景。
李贽之死,对他自己是个解脱;对别人,包括爱他的、敬他的,恨他的、怕他的,也是一个解脱。说实在的,大家都感到如释重负般的轻松。卓吾老夫子这一生,尤其到晚年,仍给自己定下了太多的目标,多到了闹人的程度,实在是不敢恭维的;其实,这些在他古稀之年还要去奋斗、去树立的东西,只不过是他数十年来所作所为的平面延伸,同类项的不断反复罢了,对于他、对于别人,已不再具有什么耳目一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