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列车员的工作是神奇的工作。他总是不停,他半夜也在奔跑。每一个车站都和前一个车站不一样,而更新的车站,更新颖的城市和乡村在前面等着他。当睡眼惺忪的旅客摇来晃去的时候,当我国的绝大多数城乡居民酣睡沉沉的时候,当检车工用大小榔头敲了一遍车轮和车轴以后,他——列车员,是清醒的列车的守卫者,他在暗夜中观察着山峦、河谷、道路、桥梁,观察着头顶上的星。一颗星离他越来越远了,另一颗星却正向他眨眼,迎接他的靠拢。
最主要的是他拥有比你我大几倍、几十倍、几百几千倍的空间和距离,也就有那么多倍的生活。不是至今仍然有人一辈子不出自己的村,一辈子不肯、不敢、死乞白赖地不离开自己待着的那个城市市区吗?对于别人是远在天边的、不可思议的、令人发怵或是吃惊的那些地名,对于列车员来说,不就像是他家的房前屋后吗?
至于船,截止到80年代,真正的船还只出现在我的梦里、爱唱的歌曲里,儿时的稚气的画里。
从前当我少年时,
鬓发未白气力壮,
朝思暮想去航海,
越过重洋漂大海,
但海风使我忧,
波浪使我愁。
啊……
我多恼故乡其水流溅溅。
我不知道这是一首谁作曲、谁作词、谁翻译的歌。这歌词显然翻译得古老而且生硬,但这首歌曾经使我多么感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