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十年,在梅花落的聚会上,提起梅花落的次数,似乎还不及提起春风的多。在他们的回忆中,春风渐渐成了一个类似于传销组织的地方,尽管他们在师大念书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传销。他们用“下线”来形容那些分布在各个系里的春风分社,说那些把菜票分一半给诗人的女孩子都是“脑残粉”。这叫“爱的供养”,苏眉说,顺势哼起了那首歌,甚至逼真地模仿出偶像歌手轻微的、奶声奶气的走调。米娅哧哧地笑,说,你确定你没有供养过?
我没有,我们梅花落不搞这一套。于思曼懒懒地注意到,苏眉讲这话的时候,瞥了康啸宇一眼。早十年,苏眉的眼神会成为她和康啸宇半真半假的争吵的调味剂,于思曼会笑着说,苏眉不是不想养你,而是没养成。现在,别说眼神了,哪怕苏眉趁着醉意揽住康啸宇亲一口,于思曼也懒得激动了。她只会觉得无聊。
站在春风的对立面,梅花落在他们的回忆中出淤泥而不染。他们说他们才是真正的民间社团,跟学生会没有一点儿瓜葛,成员来自不同专业。他们从成立到解散只有三年,“全盛时期”只有三十几个人——因为他们宁缺毋滥,只有那些肯用自己的脑袋思考的人才能入伙。他们宣布,他们才是——至少曾经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邵凤鸣说,诗歌的唯一灵魂是自由。他的脸不知道是被酒上了头,还是被这句话憋红的。两分钟前,他还在跟米娅打听投资移民新西兰的事情,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就像是往面包里塞进一团芥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