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公推的代言人!你们这样对待我是不行的!你们经理是要后悔的!……”
他扯着嗓子威胁地喊叫。但是寂静的长廊里,只有他自己愤怒的回声。
他们一直将他挟持到电梯口才放开他。
“对不起,我们只不过是在履行职责。我们总经理要求你从我们公司这一层楼消失,消失得越快越好。”
他们中的一个摆弄着电棍这么说。而另一个,则用电棍捅了一下电梯灯标,电梯门一开,他被推了进去……
此后他又去了两次,却连房地产公司那一层楼都没上去。
他不得不向邻居们通报情况。通报时别提多么沮丧,多么惭愧,一再地承认自己的无能,一再地说些辜负众望的自卑话。大家一听就炸了。都说是可忍,孰不可忍!都说房地产公司欺人太甚。说我们居室的阳光明明被遮挡住了,不给予经济赔偿绝不答应,绝不善罢甘休。说要众志成城,同仇敌忾,要打官司,要求助于舆论的道义声援……
他说自己在态度上同意是同意的,也不会转变立场,只是另外推举一位代表吧!因为事实已经充分证明,自己是没能力交涉好这件重托的。大家却都说别价啊!都说谁也不信赖,就信赖他王君生的能力!
不但信赖他的能力,更信赖的是他一向具有的甘为别人鞍前马后的责任感和牺牲精神。就是再推举一百次,代表非他王君生莫属!自知是盾,赞美是矛。但若用赞美这柄矛刺自知这块盾,则几乎,不,不是几乎,则一概地没有不被刺穿的。从帝王到庶民,从圣人到小人,都同样地经不起赞美。相对于赞美这柄矛,自知这块盾往往都像是画了蒙人图案的纸板做的。王君生当然既非圣人亦非小人,他是一个老好人。他活到四十六岁,只被赞美过两次,另一次便是这些人对他的前一次赞美。他们两次赞美他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中小学生在选举“劳动委员”时,往往就是那么七言八语而又齐心协力地对他们的某一个同学极尽赞美之能事的。那某一个同学,又往往和王君生似的,既是老好人,既不善于坚决地说不,又多少有那么点儿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