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出息!真是没出息!”
还有让她更生气的:夏尔随着年龄的增长,动作越来越迟缓;吃果点的时候,拿空瓶塞子切着玩;吃过饭,用舌头舔牙齿;喝汤时,喝一口,咕噜一声;人开始发福了,面颊虚胖,本来就显小的眼睛,仿佛被挤向了太阳穴。
有时,爱玛不是帮他把线衫的红边掖到坎肩底下,就是帮他正正领带,或者手套旧了,他还想戴,被她夺过来扔到一边。这一切,并非像夏尔所想的,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她自己,是出自膨胀的自私心理,是精神烦躁的表现。有时候,她也对夏尔讲讲她读过的东西,例如一本小说或一个新剧本中的一段情节,或者报纸副刊登载的上流社会逸闻,因为夏尔毕竟随时准备洗耳恭听,而且无论什么都表示赞同。她对自己的猎兔犬,不就是有说不完的心里话吗?就是对壁炉边的劈柴,对座钟的摆锤,她也有话要倾诉呢!
然而,在心灵深处,她时时期待着某种事变。她睁大一双绝望的眼睛,在自己孤寂的生活中搜索,就像遇难的水手,遥望水雾溟濛的天边,希望寻找一叶白帆。她不知道会碰上什么样的机遇,不知道什么风能把机遇吹到她跟前,会把她带到什么岸边,也不知道是一叶扁舟还是一艘大船,它满载的是忧患还是幸福。但是每天早晨,她一醒来就希望当天会出现奇迹,伸长耳朵谛听各种声音,然后翻身爬起来,可是总不见机遇到来,心里好生奇怪。于是夕阳西下,又增添几分惆怅,把希望寄托于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