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勉强算一个村落,总共不超过二十户人家,到下一个村落要步行一个小时。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像是一家子,分享着不同的大小事。我们到达的第二天,全村人都来看妈妈和我。
几天之后,妈妈依依不舍地离开深山,一去就是三年,而我由奶奶和姑姑带大。
二
奶奶个头娇小精干,她不喜穿鞋,光脚行走在山林田野各处。白天她到自家菜地干活,就用一大块棉布把我包起来背在背上,去田里插秧或摘茶叶。作为婴儿的我在人生最初的几个月里,无论醒着还是睡着,都在奶奶的背上。我透过奶奶的肩膀看着眼前的世界:白天,毛茸茸的毛竹从她肩头伸展着朝两侧排开;晚上,她在巨大的炉灶前做菜,我就看着火苗从她肩头蹿起。
姑姑在隔壁村给小孩子教书,一放学就飞奔回来,把我从奶奶的背上抱下来,逗我笑,哄我玩。伯伯一家时常来和我们一起吃饭,高高地举着我转圈。
不干活的时候,奶奶就抱着我坐在中庭,眼前就是开阔连绵的山峦,各种程度的绿色与潮湿的空气融为一体。由层层叠叠的灰绿毛竹勾勒着山顶柔和的轮廓线,近一点的地方是翠绿的菜地、青色的小溪和开满小花的绿野地。当夜色降临,村庄被黑暗笼罩,一切都骤然消失,星空之下全都是明明灭灭的萤火虫。日与夜清晰可辨的颜色,就由奶奶轻轻地扇着蒲扇,扇入我的瞳孔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