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想不通公司破产竟然是好事。我只知道公司破产,职工就得失业,就得流落街头。尽管后来我知道我们不叫失业,而叫下岗,但还是想不清楚这事。可陈科长说到这事,却一脸愉快的表情,很佩服刘总的活动能力。我曾经在报纸上看到介绍一个奇怪的部落,人死了,家人不能哭,而是哈哈大笑,他们认为人死了就是升了天。我是不是到了那个奇怪的部落?
可是,既然公司要破产了,还装修什么?
我这话问得一定很傻,因为陈科长似笑非笑地凝视我片刻,摇了摇头。
我越来越懵懂。好像林语堂先生说过,人在小时候什么都不懂,上了大学就以为什么都懂得,出了校门又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了。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懂。
刘总还没见着,陈科长同我谈了话,分配我管公司的人事档案。她说,本来,人事档案都由党员干部管,你又不是党员。现在,年轻人加入组织不积极,公司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你先一边干着,一边积极向组织靠拢。我看了你的档案,你在学校表现不错的,组织上信任你。
我却丝毫没有被信任的感觉,倒像被人窥视了隐私,浑身不自在的。其实我在学校表现平平,只是没有挨过处分而已。陈科长说话头一点一点的,鼻尖上的亮光便一晃一晃的。望着这种刺眼的光亮,就像听见玻璃刮在铁皮上,心里躁得慌。听中文系的同学说,这好像叫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