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两个儿子,也索性不回了,从小睡惯的老棕床还在,兄弟俩双双洗了脚,就睡在那里了。婆婆呢,刚刚才平息下来的兴奋又一浪一浪地重新兴奋起来,又去老柜里取了被褥要给儿子盖,被褥放在老柜里都发了霉,或者那就是老柜子的味道。就是这味道,让婆婆的儿子觉着亲切,这亲切却又是伤感的,多少关于过去时日的回忆都一下子随着这味道来了。“你先睡,我听着。”婆婆的大儿子要弟弟先睡,母亲那边的动静由他来听,“人上了年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解手。”但他不睡的原因还在于,他怕母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那半根针带走了。那半根针现在在母亲身上的什么地方?在肠子里,还是在胃里,也许都快走到心里了。这样的担心,让谁能睡得着?婆婆的二儿子呢,却非要让他哥先睡,说母亲那边的动静由他来听,他还年轻。结果呢,是两兄弟都不睡了,都趴在枕头上说话抽烟,耳朵呢,听着母亲那边。婆婆在那边屋子里咳嗽了一声,又咳嗽了一声,她一咳嗽,这边的两兄弟就静下来,听着,两个烟头在暗处红红地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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