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阴曹地府回来了。”乔治·腓特烈·亨德尔昂首阔步,张开有力的双臂,自豪地对伦敦的詹金斯医生说道,令后者不得不惊叹这种医学奇迹。这位恢复了健康的巨人又刻不容缓地重新投身于工作之中,怀着如痴如狂的工作热情和双倍的创作欲望全力以赴,原来那种争强好斗的精神又重新回到了这个53岁的人身上。他用那只业已痊愈且完全听从使唤的手写了一部歌剧,接着又写了第二部、第三部歌剧,大型清唱剧《扫罗》和《在埃及的以色列人》,以及《诗人的冥想》,其创作激情就像是蓄积已久的泉眼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然而时运不济,王后的逝世中断了所有的演出,接着又爆发了西班牙战争,每天,在公共场所虽然始终都聚集着高声呼号以及即兴飙歌的人群,但是剧院里面却始终空空荡荡,于是债台高筑。紧接着严寒的冬季来临,伦敦覆盖在冰天雪地之中,泰晤士河也全冻住了,雪橇挂着叮当作响的铃铛在闪闪发亮的光滑冰面上疾驰。在天气这样恶劣的时节,所有的音乐厅都大门紧闭,因为没有一种天使般的音乐能在这些大厅里与如此残酷的严寒相抗衡。不久,歌唱演员一个个都病倒了,演出也不得不一场接一场地取消,亨德尔艰难的处境也变得越来越糟糕。债主们的催逼,评论家们的讥讽,观众们则始终抱着漠不关心和沉默不语的态度,渐渐消磨掉这位走投无路斗士的勇气。虽然一场义演使他摆脱了债台高筑的窘境,但是过着这种乞丐似的生活,又是何等的耻辱!于是亨德尔越来越离群索居,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沉闷忧郁。早知如此,自己当年半身不遂岂不是比现在头脑完全清醒更加美好?到了1740年,亨德尔又再次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完全打败的输家,自己昔日的荣誉都早已化成了灰烬。艰难困苦之中,他从自己的早期作品里整理出几个剧目,偶尔也会创作一些较为小型的作品。然而那种文思泉涌的创作灵感却早已枯竭,重新恢复健康的体内原动力也已不复存在,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心力交瘁,这个巨人,这个英勇顽强的斗士第一次觉得自己已被击败,35年来内心始终涌动的那种神圣而狂热的创作激情,以及硕果累累的创作世界也第一次干涸泯灭,烟消云散。他又一次完蛋了,再一次陷入绝境。而且他也知道,或者说他自以为知道,彻底绝望的自己,这一回是永远彻底地完蛋了。他不由得仰天长叹,既然大家要再次把我埋葬,上帝又何必让我从病患之中重获新生呢?与其现在生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中,瘦得不成人样地在这个冰冷空虚的世界上四处游荡,倒不如当初死了更好。有时候他会在愤懑之中喃喃自语,含混不清地嘟囔着镌刻在十字架上的箴言:“上帝,我的上帝呀,你为什么抛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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