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有记忆以来,母妃便静养在流梨宫里,只是很少的时候,才会在阳光好的日子于流梨宫外小花园的美人榻上靠一靠,一边读书,一边看着我同宫女扑蝴蝶玩。偶尔,母妃从书卷中抬起脸冲我笑笑,笑容里带些慈爱,也带些寂寥。
据说久病的人在将死的时候是会有预感的。如今想来,那日母妃不寻常的举止大约便是某种令人难过的征兆。只是我那时心智尚属少年,不知道久卧病榻的母妃忽然之间的好转,其实有一个专业术语叫作“回光返照”。
那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母妃盛装的模样。深绯色华丽的宫装,衬上山明水秀的一双眸子,便掩盖了三分招摇;鸾凤的金色步摇,配上端庄娴雅的一张脸,便收敛了七分锋芒。那是我首次清晰地意识到母妃的美,那种美,会令人怀疑该是怎样的一支笔,才能描绘出那样恰到好处的一幅画;又会令人怀疑,大约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那样一幅画。
犹记得,母妃自层层叠叠的宽大衣袖中,朝我递过来一只白瓷般的手,将我的指尖轻轻握住,温暖柔软、抚慰人心。